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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粮食危机的成因和应对策略(上)

     
 

李雪茹 白少君编写

 

   美刊《每月评论》20085月号刊登了弗雷德·马格多夫题为《世界粮食危机的成因和应对策略》的文章,分析了当前世界性的粮食危机产生的主要原因,并提出了应对策略,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2008年一场严重的粮食危机袭击了整个世界。这场危机达到了农业和粮食长期危机的顶峰,使得数百万人处于饥饿和营养不良的境地。

为了全面地、深刻地理解这场危机的意义与影响,我们非常有必要回顾一下短期危机和长期危机之间的相互作用。这两种危机主要源自于人们对生产食品、纤维和生物燃料的利润的追逐以及不可避免的人口增长和食物短缺之间的矛盾。

一、这场危机以前的“常规型”饥饿

   目前有60多亿人生活在地球上,联合国估计有近10亿人遭受着长期饥饿。但是这只是一个粗略的估计,并不包括那些正在遭受维生素缺乏、营养不足和其他形式营养不良的人。遭遇食品安全困扰的人要么营养不足要么缺乏主要营养品,其总人数可能接近30亿——约占世界总人口的一半。联合国一年前的调查已经明确地证实这种情况的严重性,他们估计全世界每天大约有18万名儿童死于直接或间接的营养不良(联合通讯社,2007218)

   人们遭受饥饿的原因并非粮食生产的不足。美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尽管美国的粮食生产超过粮食需求,但饥饿问题仍然十分严竣。美国农业部报告,在2006年有3500多万人生活在缺乏食品安全的家庭中,其中包括1300万儿童。由于食物缺乏,生活在1200万家庭中的成年人膳食不均衡,并且在700多万个家庭里,有家庭成员被迫减少饭量或者减少吃饭次数。在接近500万个家庭里,孩子们在一年里的某些时候时常处于饥饿状态。

   这种情况在贫穷国家也很普遍,一方面大量的粮食被浪费,另一方面由于粮食分配不均衡迫使大量人群生活在长期的饥饿当中。几年前《纽约时代》上刊登了这样一个故事,题目是“印度挨饿的穷人和烂掉的多余小麦一样多”(2002年12月2)。《华尔街周刊》2004年也刊登了一篇类似的文章,标题是《印度人的悖论:饥饿和丰收一起增加》(2004年6月25)

二、缺少“食物权利”的人们

   一般来讲,饥饿和营养不良只是一个经济制度下潜在的大问题——贫穷的表现,正如拉克尔‘卡森(Rachel Carson)所说,造成饥饿和营养不良的并非别的克服不了的原因,而是利润和生产的产物。世界各国的人们对待食品的态度和其他商品比如服装、汽车、铅笔、书籍、钻石、珠宝等是一样的。对于购买或不购买任何一种商品,人们都没有特权,就是在购买必需品和奢侈品之间也不存在权利上的任何差异。而实际情况是那些富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购买任何他们想买的,穷人则相反,即便面对生活必需品也常常无能为力。在资本主义社会,有些人没有权利获得足够的食物、住房和医疗。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不具备经济学家所谓的“有效需求”的人们无力为自己购买充足的营养食品。当然,本文中“有效需求”缺乏指的是人们没有足够的货币去购买自己需要的食品。

   人类为了生存,对于食物具有一种生理需求”——我们都需要食物,像我们需要水和空气一样。然而,资本主义社会的制度安排不能完全满足人们的这种生理需求。一些富裕国家,尤其是欧洲,在穷人的吃饭问题上确实采取了有效措施,但是正是资本主义制度与生俱来的特质造就了一个低社会阶层,生活在这个阶层的人们经常缺少生存必需品。在美国为了解决穷人吃饭问题,政府创设了许多计划,比如食物优待券和学校午餐补贴等。然而,这些项目的基金没有很好地满足穷人的需要,于是,各个慈善机构正在想方设法,努力满足那些未满足的需要。相对而言,在美国,当代几乎没有人真正地被饿死,除非由于战争和社会动荡引起的严重饥荒。大多数情况是人们经历着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饱受各种疾病的困扰,从而缩短了人们的寿命或者使人们的生活境遇很悲惨。营养不良阻碍着孩子们的心理和生理的正常发育,损害了他们未来的健康。

三、一场严重并且正在演变的危机:

   除了上面讨论的常规型饥饿外,眼下两场全球粮食危机同时爆发。这场两年前发生的严重而且来势汹汹的危机正在一天天恶化,正因为如此,它也就成为我们首先要讨论的问题。目前这场危机的严重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它使全球营养不良的人数激增。尽管现在还无法获得准确的去年新增的遭受饥荒的人数,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很多孩子过早天亡或者遭受其他方式的伤害。通常情况下,无论男女老幼,尤其是体弱病残者更容易遭受来自2008年大饥荒的负面影响。全世界所有生活必需品(包括玉米、大豆、水稻、食用油以及许多其他作物)价格的快速大幅上涨正在摧毁着人口日益增加的人类社会。

   过去几年世界市场上农产品价格的上涨幅度令所有人震惊。世界市场上的60种农产品价格在2007年和2006年分别上涨了37%和14(《纽约时代》2008219日号)。玉米价格2006年初秋开始上涨,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价格暴涨约70%。小麦和大豆价格在这段时间也是一路狂涨,达到历史最高水平。许多穷国主要使用的食用油(主要原料为大豆和棕榈)价格也是一路飙升。水稻价格2007涨幅更是超过100(《高高在上的水稻成本使得不安的亚洲更恐惧》,《纽约时代》2008329 El)

   食品价格暴涨的原因非常清楚。第一,许多问题都直接或间接地与石油价格的上升有关。美国、欧洲和许多其他国家对种植农作物重新给予高度重视,因为这些农作物能够被用来生产燃料,被称作生物燃料或农业燃料。因此,为生产乙醇种植的玉米或者为生产柴油种植的大豆和棕榈都不可避免地与用作食物的作物产生争夺原料的矛盾。2007年美国玉米总量的20%多被用来生产酒精(据估计下一个10年美国玉米总量的三分之一将被用作乙醇生产)。另外,大量农业生产资料的生产投入许多也依赖汽油和天然气,比如用作建筑和运输的拖拉机、收割机、用作生产化肥和杀虫剂的农用设备以及为了储藏的烘干机等。全世界使用最广泛的氮肥价格与能源价格紧密相连,因为氮肥的生产需要耗费大量能量。

   第二,玉米、大豆和大豆油的价格上涨是因为拉丁美洲、亚洲,尤其是中国的中产阶级对肉食需求的增加而引起的。玉米和大豆还可以用来喂牛、喂猪和用作其他家禽的饲料,为了满足这部分需求,其价格上涨也非常迅猛。1961年全世界的肉食供应总量是7100万吨。2007年估计达到28400万吨。这期间人均消费量翻了一番多。发展中国家则增加了两倍,单比20年前就翻了一番(《纽约时代》2008127日号)。越来越多的谷物用作动物饲料也正在增加着粮食供给的压力。为了给人们提供卡路里或蛋白质而采用喂谷物生产肉食的做法效率很低。尤其对牛这样的动物是一种浪费——牛的消化系统能从纤维素中获得能量,因为牛能从吃的草中获得所需的全部营养。虽然长得慢一些,但是没有粮食也依然长得很好。牛也不能很有效率地将玉米或大豆转换成肉类,若要产出一磅肉,牛需要消耗8磅玉米;猪需要5磅;鸡需要3磅。

   世界粮食价格大幅上涨的第三个原因是一些重要国家原来能自给自足不进口粮食,但目前正在大量进口粮食。正如新德里的一位农场分析家所言,“当像印度这样的国家开始进口粮食时,世界粮价就会猛涨……如果印度和中国都变成大的粮食进口国,从粮食的自给自足转变为最近我们在印度看到的那样从国外进口粮食,那么全球粮价肯定会进一步上升,那将意味着低粮价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美国之音新闻节目,2008221)。水稻价格上升压力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农民减少可耕地用作其他用途,比如各式各样的开发项目用地,这样的用地中国约七百万英亩和越南约十万英亩。另外,在亚洲每英亩水稻产量已经达到一个平稳时期。10年内亩产都不可能增加,因而在近期希望增加水稻总产量也是不现实的。

   造成最近小麦和水稻价格上涨的第四个原因与天气状况有关。作为主要小麦出口国的澳大利亚因遭遇了干旱而减产,还有其他几个出口国产量的减少也极大地影响了小麦价格。2007年发生在孟加拉国的一次龙卷风造成了价值约6亿美元的水稻损失,导致水稻价格上升了约70%。去年中国中北部的干旱加上今年冬天南方各省的严寒和雪灾也将造成中国政府从国际市场购买更多的粮食,这也进一步加大了粮价上涨的压力。

   国际期货市场上的投机和各地的囤积也无疑在造成粮价上升的危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由于2008年冬天美国次贷危机的进一步加深蔓延,投机商们开始购买更多粮食和各类金属以套取巨额利润,还美其名日“商品超级循环周期”(美元相对于其他货币的贬值刺激了对有形商品的“投资”)。这些行为,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卑鄙可耻和不人道的,利用市场供应紧张从中牟利无疑加剧了市场的惨烈程度,是这场危机的元凶之一。很有可能将来某一天商品泡沫破裂,引起粮价下跌,然而,现在的投机和囤积促使粮价继续走高。从事农产品加工、制造和销售的各跨国公司业绩也出奇地好。由于粮食短缺和粮价上升,各跨国公司在这时期也通常获利颇丰。

   尽管海鱼价格的上涨不是其他食物价格上涨的原因,但是其价格的上升已经给现在的穷人和将来的穷人增加了额外的负担。对许多海洋鱼类的过度捕捞造成的后果是:作为世界众多人口重要蛋白质来源的海洋鱼类将从人们的餐桌上消失。

   对这场危机的反应已经显现,表现方式为示威游行、骚乱以及政府政策的调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由于食物成本的增加导致许多国家发生了示威活动和骚乱,这些国家是巴基斯坦、圭亚那、毛里塔尼亚、摩洛哥、塞内加尔、乌兹别克斯坦和也门。中国对最基本的食物实行价格管制。俄罗斯在六个月内冻结了牛奶、面包、鸡蛋和食用油的价格。埃及、印度和越南对出口大米实行禁运或严格管制,以便本国居民拥有足够的粮食。埃及——世界上最大的小麦进口国,已经将接受食物援助的人数扩大到一千多万人。许多国家已经降低了保护性关税,尽力减少进口高粮价对国内带来的冲击,严重依赖进口粮食的国家,比如菲律宾,作为最大的水稻进口国正在力争与别国达成协议以便获得必需的粮食进口量。但是所有这些弥合差距的努力对于解决粮食危机问题,其作用是有限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迫降低了生活水平,中产阶级对于要购买的食物变得越来越精打细算,距离贫穷就差一步之遥,以前的穷人变得赤贫并遭受着极大的痛苦。除了富豪大款,世界各个阶层的人都已经感受到危机给人们生活带来的不利影响。正如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执行主任——约塞特·施林(Josette Shee-ran)2月份说的那样,这是饥饿的新面孔……货架上有食品但人们由于高价而被挤出市场。城市地区的这种脆弱性是我们以前未曾见过的。各国因食物短缺发生的骚乱也是我们以前未曾见过的”(《卫报》2008226日号)

   尽管海地多年来一直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国家——80%的人每天只有不足2美元维持着生计——最近的情况将这个国家带到了绝望的深渊。一年前只花30美分就能买到的两杯大米现在却需要60美分。今年年初联合通讯社的一篇文章(2008年1月29)所描绘的情景深深地打动了人们的心。

   午餐时间,在海地最差的贫民窟里,查伦·杜马(Charlene Dumas)正在吃泥。随着食物价格上涨,海地最穷的人甚至支付不起一天一盘米饭的费用,有些人想尽各种办法填饱肚子。16岁的查勒恩带着1个月大的儿子完全依靠传统的海地式办法权且充饥:来自海地中部高原的干黄泥做的“饼干”。

   这种饼干也含有一些植物,松脆并伴有咸味。文章的节尾是这样写的:玛丽·诺埃尔(Marie Noel)40岁,为了养活她的七个孩子在市场卖饼干。她的家人也在吃这种“饼干”。

   她说: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有充足的食物,我就能停止吃这些泥土,我知道吃泥土对我的健康无益。”

   由于饥饿的广泛扩散,非洲和亚洲的许多国家都受到了这场危机的影响,但并非每个国家受到的影响程度相同。在美国,在过去一年里鸡蛋的价格上升了38%,牛奶上升了30%,莴苣上涨16%,小麦面包上涨12%,许多人正开始购买成本低的产品。

   应该注意现在整个小麦价格创下了历史纪录,美国的小麦产品价格肯定还会再度走高,一块面包的小麦成本只占零售价的一小部分。当小麦价格翻一倍,一块面包的价格可能增加10%,可能从3美元涨到330美元。然而,增长一倍的玉米、小麦、大豆和水稻的价格对于将其作为主要的原材料商品来购买的第三世界的穷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由于配菜店和贫民施粥场规模扩大到了极限,美国穷人的苦难正在进一步加深。一般而言,美国穷人倾向于先付房租、暖气费、汽油费(为了开车上班)和电费。在预算中他们将食物开支留作少数几个可以灵活调整的项目之一。在我的家乡——佛蒙特州的中部,去年食物架(食物架是指来自当地慈善组织的食物资助,它往往直接通过杂货店分发给急需的人)全体用户已经增加了113%,有工作的穷人用户增加了180![哈尔·科恩(Hal Cohen)以及中部佛蒙特社区行动理事会,我个人2008220日采访]

   美国的很多地方的人都开始感到了经济的衰退,向各类政府食品资助的项目要求救济的人开始增多。

   但是,由于人们频繁地使用并不十分充足的政府基金项目,结果是可能会在月底前将食物用完,那时将导致对食物架和施粥场的需要激增。由于食品需求的增加,实际上食品捐赠却在减少——联邦捐赠大幅下跌(伴随着高价,农场的富余商品已经减少了,因此去年捐赠的食品是5800万美元,五年前这一数字则高达242亿美元)

   现在超市通过出售损坏或过期的商品来获利,而以前他们则将其捐赠给慈善机构。美国康耐尔大学一名研究食物援助项目的教授描绘了现在的情况:“新的危机开始形成……有关食物援助的要求正在迅速攀升而食物资源却在大幅减少,因为美元正在一路走软”(《华尔街时报》,2008320)(未完待续)■

[李雪茹、白少君:西安外国语大学](摘自《国外理论动态》2008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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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8-10-15 10:33 字体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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